林母心情頗為覆雜，想不到這孩子小小年紀就這麽拼？

天才總是格外受人偏愛，尤其是年紀小又努力的天才，林母心頭發軟，想到之前自己對這孩子的誤解，一時間頗為羞愧。

她放軟了語氣：“音音啊，你先去睡覺，一切等睡飽了再說。”

唐音音對林母笑笑，很有禮貌：“林小恒我已經送給阿恒，隨叔叔阿姨怎麽處理都行，還有黎博士。”她轉過身，指了指客廳的電腦，“上面有三篇文章，您先去看看，差不多就能解答您所有的疑問。”

最後，她轉向林之恒，頗為小心翼翼：“我去睡覺嘍。”

林之恒哼了一聲，斜睨。

唐音音抿著唇笑，矜持而又禮貌地對眾人點點頭，然後回到臥室。

林父林母站在一旁，是越看唐音音越滿意，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女孩子呢？他家之恒都快配不上了。

緊接著林母想到，之前在酒店從另外一個女孩子口中聽說的關於唐音音的流言，立刻轉向林之恒，問詢原因。

聽林母說完，林之恒蹙了蹙眉：“您是說那個女生叫卓雅？”

林母點頭。

林之恒沈眉，眼中閃過一抹冷意，有些人不受到些教訓，就總上竄下跳惹人厭。

“媽，這都是她誣陷音音的，你別聽她瞎說。”林之恒看向林母，“這些我會處理好的。”

林母點點頭，有些明白了，大概是女孩子得知了她的身份，故意在她面前誣陷音音，意識到這點，她擔憂道：“要不要安排人保護音音？”

“暫時不需要。”林之恒擺手，“音音的身手很好，一般人傷不到她，只要防著一些小人詆毀就行。”

身手很好？林父林母齊齊瞪眼，至於黎博士早已經撲到電腦前，如癡似醉地讀文章去了，根本沒聽到這句話。

這回連林父都驚住了，他怕自己聽錯，不確定地又問一遍：“你說唐音音身手好？”

林之恒點頭：“比我好很多。”

“我的天啊！”林母不可思議，“這丫頭也太令人吃驚了，你不會是騙我們吧。”林母還是不太能信。

“沒有。”林之恒搖頭。

知道兒子很少說謊，林父林母對視一眼，俱是震驚不已，這丫頭簡直就是文武雙全啊。一時間倆人都不知道作何反應。

——

唐音音一覺從早睡到下午，醒來後只覺神清氣爽，在被窩裏賴了一會，才下床。先去洗簌，然後推門往客廳裏瞅了一眼，見黎博士等人已經走了，才出來。

似乎有點餓了，她摸了摸肚子，準備去廚房覓食。沒想到還沒到廚房門口，就聞到一股饞人的飯香。

好香啊！

她興奮地跑過去，廚房裏，一個修長的人影正背對著她煮東西，是林之恒，他還沒走。

因為昨天是升學晚宴，他穿得很正式，白色襯衫，灰色西褲，襯衫袖子挽上去，露出一節精瘦又充滿力量的手臂。

他很少穿得這麽正式，平時上學都是統一的校服，偶爾和她出去玩，也是休閑短袖夾克。像是今天這樣正式滿是貴胄氣息，真的是很少見。仿佛突然間就變一個樣子，長大了，也成熟了。

唐音音捂著嘴嘻嘻偷笑，昨晚太累了，沒時間觀察，如今睡得飽飽精神亢奮，有心情欣賞自家男人。她是越看越喜歡，最後忍不住撲上去，摟著那精瘦的腰肢不撒手，還故意壞壞地把他掖在西褲裏的襯衫衣擺扯出來。

忙著煮養胃粥的林之恒空出一只手捉住搗亂的小混蛋，輕聲呵斥：“不許胡鬧，小心粥濺出來燙到你。”

此時唐音音一只手已經沖破防線，探到襯衫內部，正在勁瘦的腰肢上畫圈。

她很好奇：“阿恒，你有沒有人魚線啊？”

林之恒挑眉，眼中跳躍著一簇火苗，側頭問她：“怎麽，想看？”

唐音音害羞了，只是嘿嘿笑，不說話。

林之恒關火，讓她去餐桌前坐好，等著吃飯。唐音音往前探，問他：“你煮了什麽，好香啊。”

“養胃粥。”林之恒回，“你今天早上中午都沒吃東西，這會肯定餓得難受，胃受不住其他事物，先喝些養胃粥，等到了晚上再吃正餐。”

“阿恒，你真好。”唐音音臉蛋在他後背上蹭了蹭，小貓一樣撒嬌，她真是一個特別容易感動心軟的女孩，別人只要對她一點點好，就會加倍奉還。

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前喝粥，唐音音喝一口就擡一下頭，瞅著林之恒偷笑。

“好好吃飯。”林之恒夾過去一只菜花。

唐音音還在那笑，也不知道想到什麽，笑得停不下來，好一會才說話：“阿恒，你好像賢妻良母啊，以後你天天給我做飯好不好？”

“這得需要一個前提。”林之恒黑眸幽深。

“什麽前提。”唐音音看他。

“當然得是我們住在一塊，才能天天給你做飯。”

“討厭！”唐音音把菜花扔了回去。

林之恒夾起那只在唐音音碗中過過一次的菜花，慢慢吃掉。

☆、成年禮

吃完飯，林之恒問唐音音關於林小恒的打算：“我的意思是以你個人的名義申請專利, 然後林家以技術入股的方式購買專利, 成為林氏科技的股東之後, 自由會更大一些，對於科研的方向也有一定主導。”

他完完全全是為她著想。

唐音音已經喝完兩碗粥, 前些日子太拼，作息不正常, 三餐也是糊弄, 好久都沒有坐在餐桌前慢慢用餐了。

聞言, 她擡頭，拿餐巾紙擦了擦嘴巴才開口：“嗯，你做決定吧。”不是很在意的樣子, 似乎只是平常一件小事。

見狀, 林之恒蹙了蹙眉, 問她：“你不高興嗎？你似乎並不太在意林小恒。”

若換做旁人，研制出林小恒肯定欣喜若狂，尤其是還能以技術入股，這麽一大筆財富放在眼前, 很少有人不動心。可唐音音卻和平常沒有區別，她只是單純地喜歡機械，單純地想要研制林小恒, 並沒有想過用它賺錢，賺名聲。

聽見這話，唐音音楞了楞, 下意識回答：“高興啊，而且我也很在意林小恒。”

兩人的思緒顯然不在一條線上，唐音音是真的高興，也是真的在意，但是她的在意境界要高更一點。因為見過更高端的科技，見過更廣闊的世界，目光就不僅僅局限於私利，她想把更好的科技帶到地球，讓這個星球發展得更好。

而林之恒呢，他是以世俗的標準衡量唐音音，以為她會和其他人一樣，希望自己的成果被人任可，自己的辛勞得到回報，會努力保護自己的成就，不被人盜用。

思緒不在一條線上的結果就是，林之恒把唐音音的廣闊眼界當成了不懂得保護自己利益的呆萌，心疼她的單純，又感動她的信任。

就這麽喝碗粥的工夫，林之恒覺得對唐音音的愛又沈重許多，同時也感覺肩上沈甸甸的，女朋友這麽傻白甜，他就得多操點心。

搞科研人在專業技術上聰慧通透，但是在其他事情上就顯得懵懂了。林之恒從前的構想是和唐音音雙劍合璧，在未來，兩人並肩合作，但是現在他開始轉變思緒，他決定要給唐音音營造一個最堅固最單純美好的避風港，讓她在這個避風港裏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。

不懂得維護自己的利益就不維護吧，反正有他在，是絕不會讓她受委屈的。

想開了這點，林之恒也就不在意唐音音的呆萌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瓜：“放心，你只管做你喜歡做的事，其他都交給我。”

不理解林之恒情緒變化的唐音音全程懵逼臉，只覺得他好奇怪啊，先是驚訝，然後仿佛若有所悟，最後又叫她放心，簡直莫名其妙。

此刻，懵逼的唐音音還不知道，她已經把清冷高傲林之恒成功變成萬能大忠犬一枚。

吃完飯，兩人手牽著手在客廳散步，為什麽在客廳而不是室外，因為外面太熱了，還是有空調的客廳比較舒服。

林之恒提議晚上吃完飯後去看花生，花生還被他養在學校附近的房子裏，有專門的傭人照顧。

唐音音也想花生了，可是她不能去，因為晚上要回老宅那邊。這幾日奶奶總打電話催，她忙著研制林小恒，就謊稱自己坐今天下午的飛機回來，晚上一定過去。

“怎麽辦？”唐音音扯著林之恒的袖子，他不提還好，一提就更想花生了，自打高考後，她忙得像個陀螺，根本沒時間看它。

“奶奶催你做什麽，有事？”林之恒問。

唐音音偏頭想了一會：“好像是什麽名媛成人禮，應該就是這幾天，聽說還要培訓禮儀，教跳交誼舞。”自打她高考考了滿分，家人對她的期待就直線飆升，連往日酸溜溜的大伯母也熱情起來，這次的名媛成人禮就是她提議的。

“成人禮？”林之恒望著唐音音，“集體還是個人？”

“集體。”唐音音道，“我沒細問，就聽奶奶說了一嘴，好像是有不少女生一塊參加，說起來我還不太夠格，其他女孩子出身都非常好，自身也很優秀。好在我有滿分狀元的名頭，大伯母又交足了錢，人家才同意加我一個。”

林之恒撫了撫唐音音紛亂的短發，問她：“你喜歡參加這些宴會嗎？”

唐音音苦著臉：“其實我更喜歡待在實驗室。”

“那就不要去。”林之恒輕描淡寫，在他看來，唐音音根本就不必要去參加那些低層次的宴會，所謂的成人禮不過是一些人搞出來的噱頭而已，跟國外那種名媛宣告步入交際圈的成人舞會完全不是一個檔次，既不夠檔次，也失了中國傳統的韻味，只是借著一個平臺，捧一捧女孩子的身份而已。

他的音音根本不需要借這些平臺擡高身份，她已經獨一無二，無人可比。

“還是要去的。”唐音音倚著林之恒，“怎麽說也是奶奶她們的一片心，我不去，她們要多傷心啊。”

“傻丫頭。”林之恒好笑，若說她奶奶為她好還算有些可信度，而是她大伯母可就不一定了，裏面有沒有借著音音往豪門奔的心思，誰知道？

林之恒不會把這些說出來，免得傷了傻丫頭的心，但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。有了卓雅在林母面前詆毀音音的前車之鑒，他不敢再小瞧那些女子，一些礙眼的，令人不愉快的人得早點隔離開。

——

奶奶又打了通電話催促，唐音音連晚飯給沒吃，就急惶惶要往老宅趕，林之恒要開車送她。

他已經拿到駕照，能開車了。

“那你把我送到附近吧。”唐音音猶豫。

怎麽，他見不得人嗎？

林之恒擡眸，涼涼刮了唐音音一眼。

見狀，唐音音立刻哄人：“什麽啊，我都是為你著想，你瞧你，還穿著昨日的衣服，都有褶子了，第一次上門總要留個好印象。”

好吧，林之恒接受這個說辭，但卻不原諒她的態度，低頭在她唇上啃了一口，才消氣。

被親了的唐音音，撫了撫嘴唇，食指指腹揉著下唇，心頭暗恨他下口狠。

——啃得好疼！

回到老宅，唐音音先去爺爺奶奶那邊。

撫了撫小孫女略帶青痕的眼底，老太太心疼不已：“出去玩還這麽拼？瞧咱們音音都有黑眼圈了。”

“都是想奶奶想的。”唐音音甜蜜一句。

老太太頓時笑得合不攏嘴，嗔她：“小滑頭。”

她回來得正是時候，很快就擺晚飯。

在飯桌上見到韓冰周曉珊父母，唐音音很是驚訝，她們怎麽還在這？不是一直不喜歡老宅嗎，從前過年時，她都不願意在這邊過夜，怎麽如今卻像是在這。

大伯母看出她的疑惑，哼了一聲，悄悄跟她解釋：“能為什麽？老宅舒服唄，從前是住覆式，家務有趙嬸，又有你爸寵著，當然急著回去。現在可不一樣，一室一廳的小居，環境吵鬧，趙嬸也不去那邊，什麽都得自己來，衣食住行下降好幾個檔次，她哪裏受得了。”

聞言，唐音音抿了抿唇，瞅了眼唐父，這就是他心心念念清高不慕富貴的仙女，也不過如此。

晚飯差不多都是唐音音愛吃的菜，提前得知她晚上回來，老太太特意叮囑廚房。

既然都是她愛吃的菜，也就顧不上旁人，韓冰和唐音音口味不合，只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。

唐國建看見了，卻沒吱聲。

他知道韓冰不愛吃，但這又不是自己家，想怎麽樣就怎麽樣，以前飯桌上都是她愛吃的菜，音音不也不沒說什麽？何況她四十幾歲的人了，也不是小孩，這點小事都不能忍。

唐國建蹙了蹙眉，心下越發覺得韓冰不懂事，那麽大的人，還鬧小孩子脾氣。以往媽說她小家子氣，面上光鮮，內裏小氣計較，他還不信，如今看來，還真是如此。

一頓飯而已，非要鬧得眾人不開心。

韓冰撂筷子的聲音有點大，嘴角也抿起來，桌上眾人都心知肚明，知道她怎麽回事。不過今日氣氛好，大家不想跟她計較，怕破壞了氣氛，遂都裝作沒看見，繼續吃飯。

老太太正在給唐音音夾菜，見狀瞥了韓冰一眼，心下嘆氣，這女人歲數都活到狗肚子裏了，怎麽就這麽不懂事。

老大媳婦雖說也愛酸，將錢財看得重，但人家在大事上從不糊塗。看看人家將繼業教的，誠懇懂事，對待弟弟妹妹都沒得說，她自己將錢財抓得緊，偶爾酸兩句音音，但從不阻攔繼業和音音來往。

再看看她，將周曉珊教得，跟她一應的小家子氣，畏縮，心思深，不磊落，凈想些旁門左道。

老太太不想跟韓冰對上，畢竟是老二媳婦，老二也四十多歲的人了。不像小時候能打兩句罵兩句，有妻有子，外面有事業，要給人家留面子。

只是，音音回來了，馬上就要開學，也待不了幾個月，她不想讓音音受委屈。遂對唐國建說；“老二啊，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回去，那邊房子也不好總空著。”

這就是要攆人了。

唐國建聽出母親話裏的意思，心頭一酸，過了會才開口：“媽，我們明天就回去。”

“嗯。”老太太點點頭，又給唐音音夾了一塊肉，只顧著關心唐音音吃沒吃好，看都沒看韓冰一眼。

她自來就看不上這個韓冰的，只是以前音音心軟又心善，總替她們娘倆說話，她給音音面子才擡舉她倆，如今音音想開了，她也就用不著顧忌。

周曉珊低著頭，猛勁扒飯，她怕自己一停下，眼淚就會掉下來。

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，冷漠無視比吵架嘲諷更令人難受。

韓冰僵坐在座位上，難堪、窘迫、羞慚種種情緒翻湧，讓她如坐針氈。她想逃離這，高傲冷漠地蔑視眾人，像從前一樣，受丁點委屈甩袖就走。

可是她不能，她留在老宅不是因為自己住的地方不好，而是為了曉珊。曉珊這次高考發揮一般，只上了一個普通本科，曉珊怎麽能上這樣的學校？

她想要送曉珊出國，但是留學的學費很高，她清楚唐國建目前的經濟狀況，根本拿不出這筆錢。可是唐國建拿不出，不代表唐家拿不出去，他們能出錢讓唐音音參加沒有用的成人禮，為何不能拿錢送曉珊出國。

這次她是借題發揮，正好趁著唐音音在，將送曉珊出國一事提出來，同樣是一家姐妹，憑什麽厚此薄彼。

可沒想到的是，見她不吃東西，唐國建問都不問，一時間韓冰只覺得心灰意冷。她心頭忍不住冷笑，呵，這就是他說過的，會對她好，會照顧她一生一世。

她不禁自嘲。

唐國建的不聞不問已經讓她心冷，沒想到老太太更狠，直接攆人。韓冰想像從前一般，甩袖離去，但是她不能，只能忍著。

屈辱，難堪，讓她面色青青白白，半天說不出來。

到底是唐國建心軟，關切問了一句：“小冰，你怎麽了，不舒服。”

“沒事。”韓冰看他一眼，目光冰冷，然後站起身，“我吃好了，先回房間。”

周曉珊也趕緊跟上：“我也吃完了。”

☆、不去

晚飯後，唐音音回房看書, 她是不肯松懈的人, 有空了, 總要拿本書看。

正看的入神，門外傳來三聲輕淺的敲門聲, 若非她耳聰目明，根本聽不見。唐音音放下書, 偏頭楞了一會, 才起身去開門。

夢外等著的人似乎是誤會了, 以為她沒聽見，遂加大力道，又敲了三聲。

這會, 唐音音已經走到門口, 打開門就看見門口站著的手還沒放下的周曉珊。

“音音姐。”周曉珊囁嚅了一句, 似乎有些羞赧。

“有事？”唐音音問她。

周曉珊有些緊張，自打去年故意弄丟花生，唐音音打了她兩巴掌後，她見到唐音音就反射性的腿軟, 身體總是不自覺地哆嗦。

欺軟怕硬不過如此。

尤其是經過學校裏同學們的排斥，那些厭惡不屑的目光仿佛漫天大網，將她緊緊撲在地上, 怎麽也逃不開。

日日生活在這樣的目光中，她變得越來越膽小，越來越瑟縮, 而唐音音卻越來越耀眼，她和母親撕破臉，不再顧忌二人的面子，不再忍讓。

直到這時，周曉珊才深刻地意識到，唐音音不是膽小，不是怕她們母女，她只是心軟，不願意讓唐父為難而已。

而自己也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厲害，她以為有唐父的喜愛，就能拿捏唐音音，她那樣膽小，聽話，多麽容易拿捏啊，嚇唬幾句就足夠了。

因為還有用到唐音音的時候，所以周曉珊並不會明目張膽地欺負她，只在背後疏離她和唐父，偶爾說她幾句壞話，或者攛掇唐父全家出去旅行，然後獨獨落下她。

其實這些並不能為周曉珊帶來什麽好處，甚至會讓唐父對唐音音越加愧疚。但是不知為何，她就是樂此不疲。似乎看到唐音音傷心失望，她內心就會快樂爽快。

——長得漂亮又如何，學習好又如何，乖巧懂事又如何，還不是得不到父愛。

每當這個時候，周曉珊就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感，仿佛只有在這一刻，她才能超越唐音音，俯視唐音音，才能把唐音音踩到腳底。

這是她唯一勝過唐音音的地方。

可是現在，她唯一能拿捏唐音音的手段也不頂用了，她早已經超出自己很遠，她那麽優秀，那麽耀眼。

嫉妒像是一瓶硫酸在周曉珊心底腐蝕，沒有緣由的，她就是希望唐音音倒黴，希望她被羞辱，過得她越來越差。

見周曉珊半天沒說話，唐音音又問了一句：“有事嗎？”

她現在眼界已開，已經不再計較從前的酸澀情緒，處事越發大方淡然。

“音音姐。”低了頭，“我想跟你說件事。”

唐音音往旁邊讓了讓：“進來吧。”

周曉珊走進臥房，坐在書桌旁的小凳上，視線快速地在書桌上掃了一圈，最後落在一沓A4紙上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符號文字，她只看了一眼，頓感頭皮發麻。

“說吧，什麽事？”唐音音已經走到床邊坐下，她穿了一身墨綠色居家服，襯著膚質如玉，整個人嫩生生的好看。

周曉珊擡頭，看一眼，只覺玉色生光，半天緩不過神。

之前一直沒註意，如今仔細看來，她才發現，唐音音不僅是成績提升的快，整個人精氣神也不一樣了，不單單是外貌，還有氣質神采，像是脫去石頭的美玉，綻放出奪目的光彩。

望著這樣的唐音音，周曉珊竟然半天沒敢說話，楞著在訥訥無言。

“周曉珊？”唐音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，她才回神。

她迅速低下頭去：“音音姐，你後天是不是要去參加那個成人禮啊？”

“嗯。”唐音音點頭，其實她都不知道時間定在哪天，不過周曉珊既然這麽問，估計是打探得很清楚。

“那你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點，明天去培訓禮儀時，也要註意一些。”周曉珊面色擔憂。

唐音音轉了轉目光，疑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周曉珊趕緊解釋：“聽說卓雅也要去，我怕她會為難你。”

“卓雅。”唐音音看她，“你聽誰說的？”

周曉珊一窒，磕磕絆絆解釋：“我在朋友圈看到的，卓雅發了朋友圈，說是要參加這個成人禮。”

為了增加可信度，她還打開微信點進卓雅的相冊，可惜上下翻找了半天都不見。

“怎麽會這樣？”周曉珊額上冷汗直流，剛才還在呢，昨天她看到這條狀態時，還想點個讚來著，後來心虛，怕被人看見就沒點。

怎麽會沒了呢？

周曉珊握著手機的手一直輕顫。

唐音音視線在她臉上轉了一轉，開始客套地趕人：“不用找了，她去不去都與我關系不大，現在天色不早，我想洗個澡。”

“哦哦。”周曉珊站起，羞窘得恨不能立刻離開這，“那你洗吧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
回到房間，周曉珊趴在床上氣得連連捶床，她本是想氣氣唐音音，別以為參加名媛成人禮就真以為自己是名媛，結果卻出了個大醜。

她拿出手機，找到卓雅的微信，發信息：“你那條關於去參加成人禮的狀態怎麽刪了？”

怎麽刪了？當然是去不成了！

卓雅死死捏著手機，力道大的恨不能將手機捏碎。

傍晚時候，一家人準備吃晚飯，一通電話過來，爸爸就被叫出去了。當時她正在跟媽媽討論，後天的成人禮梳什麽發型好，說得正開心，不料爸爸突然回來，說她不能去參加成人禮。

“為什麽不能去？”她站起身，這是她第一次跟爸爸說話這麽大聲，語氣也帶著質問。

為了這次成人禮，她不知道做了多少準備，而且想方設法將唐音音弄去，就是想在眾人面前羞辱她一翻，讓她從今以後都擡不起頭，讓別人提起她都當作笑話。

她就不信，這樣名聲盡毀的唐音音還能嫁進林家！

“為什麽？我也想知道為什麽？”卓父氣呼呼走進書房。

卓雅不依不饒要跟上去，卻被卓母扯住袖子，對她搖了搖頭：“雅雅聽話，在這等著，媽媽過去。”

卓母好一會才回來，從卓母口中得知，不讓她去參加成人禮是林之恒的意思。

“憑什麽？”她不甘心，“憑什麽他說不讓我去就不讓我去。”

卓母嘆氣：“你爸說了，林家是咱家最大的客戶，咱家幾乎是靠林家的訂單生存，萬一惹怒了林家，失去這個客戶，咱家那個小廠可就開不下去了。”

“還有啊。”卓母擡眼，悄悄看了卓雅半晌，語氣遲疑，“你爸讓你以後離林之恒遠點，不要再去招惹人家。”

“媽——”卓雅叫了一聲，目光滿是不可置信。

卓母豈能不明白女兒的心事，只是情愛這種事最是求不得，而且雅雅的情況更糟，人家顯然對她生了厭。

若是再死纏爛打下去，只會讓人家越來越不耐煩。

“雅雅，你聽媽媽的話，先冷靜下來，你還小，有都是時間慢慢提升自己，等再過幾年，你變得優秀了，他自然會看到你。”卓母想盡辦法安撫卓雅，可惜卓雅一個字也聽不進去，她把自己關在房間，晚飯都沒出來吃。

她刪了朋友圈，將衣櫃裏的禮服剪爛，蜷縮在床上，死死咬著下唇。

周曉珊已經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：“怎麽不回話？”

“怎麽了？”

“說話啊。”

卓雅拿起手機，一字一字地回：“我不去了。”

看著這四個字，周曉珊懵了一下，趕緊詢問原因，可惜接下來，無論她怎麽問詢，那邊都沒有動靜。

她呆呆趴在床上，腦袋懵懵的：怎麽會這樣？

——

隔壁房間，韓冰正在跟唐國建提周曉珊出國一事。

“我打聽了一個留學機構，去澳洲留學一年需要25萬。”

唐國建像是不認識了一般，仔細打量韓冰半天：“且不說我能不能拿出這筆錢，只說留學條件，去澳洲需要考雅思，而且很看重在校成績，曉珊的條件夠嗎？”還有一句話，他沒說，憑什麽讓他出這筆錢，他一年才掙30萬，難道都花到周曉珊身上嗎？

音音也是他的女兒。

唐國建真是有些心力交瘁，這一年中，他和韓冰曉珊三人住在一塊，怕兩人委屈，都是她們兩人睡床，他睡沙發。

他腰間盤不好，醫生說要躺床靜養，最好是睡硬板床。他和韓冰提了一嘴，她不僅不關心他的身體，反倒埋怨他看病花錢，還說客廳裏擺著床難看，空間逼仄。

人心都是肉長的，他也不是銅墻鐵壁，能夠刀槍不入，他也會疼，會傷心。他數年如一日地體貼她，照顧她，把周曉珊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，甚至比親生女兒還要關心，可換來的都是些什麽？

冷漠、埋怨、不理解，只會一味地索取，不會為他考慮分毫，他也會累，會心冷，他不是超人。

這一年中，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，他的心都像是油煎一般，他想念音音，心疼音音這些年受的委屈，更怨恨自己忽視音音，把音音的付出當作理所當然。

他希望韓冰能夠體貼一點，像他對待曉珊那樣對待音音，他們一家人和好如初，跟從前一樣。

可是韓冰非但不理解，反倒一味埋怨，她怨他沒照顧好她。

他還沒有照顧好她嗎？

唐國建苦笑，突然就不想和她爭論了，覺得沒意思。

韓冰皺眉，沒想到唐國建會反駁自己的話，哼一聲：“條件不夠就想辦法，當初曉珊也不是不夠條件去一中。”

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唐國建會擺平這些，反正他不是一直這樣做的。

唐國建已經不想和她說話，翻了個身，背對著她躺下，一聲不吭。

這樣拒絕的姿態令韓冰楞神，似乎是從覆式公寓搬出來後，他就越來越經常冷待自己。

韓冰一時覺得心寒，當初的承諾猶然在耳，這才短短幾年，他就變了。

呵，男人啊！

韓冰冷笑，直接下床，仿佛和唐國建躺在一個床上都覺得惡心。

她把被子扯到床下鋪好，冷聲冷氣：“今晚我睡地上。”鋪被時，故意弄得叮咣響。

唐國建啊唐國建，她心中發狠，這次無論你怎麽哄，怎麽道歉，我不會理你了！

她故意躺在地上，想讓唐國建心疼。不料，唐國建根本不理，等了半天也沒見唐國建動作，韓冰心中發酸，眼淚就冒了出來，委屈得無以覆加。

唐國建，唐國建，你敢這樣對我，以後一定會後悔的！

☆、驚呆

唐父第二天早晨就走了，早飯都沒吃, 唐音音原本想去送一送, 畢竟不管怎麽說, 也是她父親。

父女之間算不得深仇大恨，只是再也回不到從前。

過去的事, 唐音音不想計較，今後她把感情收起, 單單只盡子女的義務就夠了。

大伯母悄悄告訴她, 韓冰走的時候眼睛通紅, 雙眼腫成核桃，她握了兩個拳頭在眼眶比劃，然後嘖嘖有聲：“真想不到, 她也有今天, 活該啊, 全是自己作的，看不清自己的斤兩，石頭塊被人捧了幾年，就真以為自己是美玉了。”

唐音音不想討論這些, 笑笑，轉身就要回房。

大伯母叫住她：“等會，音音, 你今天要去學習禮儀呢，知道不？”

唐音音點頭：“不是十點呢嗎？”

大伯母笑：“你這幾天不是沒過去嗎？其他女孩子前幾天就去了，你現在先練練, 省得跟不上。”

“放心。”唐音音回以一笑，“大伯母忘了，我以前學過舞蹈，會跳交誼舞，其他禮節多練幾遍就夠了。”

聽她這麽說，大伯母才想起唐音音學過舞蹈，恍然記起舞臺上靈氣四溢的小丫頭，不禁悵然，真是可惜了。

吃完早飯，堂哥送唐音音去學習禮儀的地方。

怕唐音音不適應，堂哥安慰她：“我去那看過一次，都是懂事有禮貌的女孩子，你肯定會喜歡她們的，其中還有兩個叫卓雅和金悠然的，說是你同學，問過你好幾次呢。”

卓雅金悠然？

原來她們也在，看來周曉珊說得是真的。

唐音音不想讓堂兄擔心，就揚著笑臉：“放心吧，我們會相處融洽的。”

堂兄點點頭，然後又說起一件事：“音音考上T大，哥哥想送你件禮物，你想要什麽？”

知道是堂哥的一片心意，唐音音也就沒推拒，要了個禮物：“送我臺筆記本電腦吧，要高配的，最好的那種。”她不客氣。

堂兄就是喜歡她的不客氣，豪氣道：“行，哥一定給你買最好的。”

到了教授禮儀的地方，堂兄待她去見老師，打過招呼，就離開了。

舞蹈室裏面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女孩在結對跳舞，見老師領著唐音音進來，都停下動作。

“來。”老師拍拍手，“這位是唐音音小姐，大家的新夥伴。”

唐音音對眾人點頭，介紹自己。

這裏的女孩都是活潑大方的性子，見到唐音音都很高興，上前圍住她，目光驚奇：“你就是高考狀元唐音音？”

唐音音點頭。

“哇唔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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